2020年12月8日，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全球教席、耶鲁大学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教授Paul Gewirtz以“法律为基石，律师为领袖”为主题开展线上讲座。讲座由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教授、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法治与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宪法与行政法研究中心主任、《中外法学》主编王锡锌主持。百余名学生通过Zoom会议平台共同参与线上讨论，反响热烈。
Paul Gewirtz 教授开设的课程有宪法学、联邦法院系统、反歧视法、法律和文学、中国法律和美国外交政策。他的著作包括《法的故事》和《美国的判例法体系》，以及九部关于比较宪法的教材。他通过蔡中曾中国中心展开中美关系与中国法律发展的研究与教育，并与相关领域的中国同行合作推进中国的法制改革，促进中美更加普遍、深入的理解与合作。十年来，他还担任全球宪治研讨会主席、美国法律研究所和国会外交关系委员会成员。Gewirtz 教授曾任美国最高法院 Thurgood Marshall 法官的助理，并执业于华盛顿 Wilmer, Cutler & Pickering 律师事务所及法律和社会政策中心。此外，他还担任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众达全球化与法治讲席教授。
本文以文字实录的方式呈现学者之间的交流与对话。
Paul Gewirtz：从法律在国内社会中的作用来理解“法律作为基石”，至少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法律是政府治理社会之必需；第二，法律是政府自我规制之必需（这是我们的体制之所以称为“法治”而非“法制”的原因）；第三，国家和社会治理所需的法律需为良法、善法。因此，需要进行持续而有效的法律辩论。
美国社会的繁荣离不开其独特的“法治”根基。诚然，美国式的法治遭到了诸多社会批评和现实挑战，但遵循法律规范、尊重法治精神毫无疑问将使得社会更加公平、正义、繁荣和稳定。在中国，法律具有同样的促进作用。在过去四十年里，中国的法治建设突飞猛进。虽然中美两国在政治体制上存在根本差异，但是任何国家，无论其差异为何，为了寻求“法治”体系的完整建设，以下两点必不可少：其一，法律不仅用于规制社会，更应当用于规制政府自身；第二，持续而有效的全民法律辩论是完善国内法律体系的最重要的方式。
然而，“法律作为基石”所论述的法律的边界不仅限于国内视角，其视野应当更加宏大——法律不仅在某一国度或地区内部发挥作用，而且会不断影响乃至塑造国际秩序，并在国际事务处理中发挥作用。国际秩序和国际视野下的法律主要包括两种。国内的法律是其中一种。它可以产生域外效力，能对国际贸易、国际投资等事务产生重大影响。但是，对于全球性问题的解决或者众多国际性事务争端，国内的法律显然对此力不从心。故而，我们需要更高位阶的法律，即国际法。这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多边协议、双边协议等国际协议和行为准则。这些协议和准则也是一种“法律”，它们可以在无国家主体参与下进行磋商。这些法律或者准则所涉及到的问题，有些已经予以相应规范，有些仍属于前沿待研究的领域。我认为可以做的还有很多。我认为最需要关注到法律在其中的作用的八个领域是：气候变化（以拯救地球）、贸易体系（尤其是WTO体系）、新技术（技术迭代的速度远超法律迭代）、全球健康（新冠疫情为我们敲响警钟）、核武器（重大且涉及广泛的问题）、网络安全（数据经济与隐私）、人权问题（人的尊严以及政府对待难民的手段等）、危情管控（包括如何防止中美两国的军事摩擦不断升级等）。面对这些棘手的问题，法律及规则的重要性得到前所未有的凸显。以法治为根基是解决众多重大问题的抓手。然而，我并非异想天开。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我也承认有时国家力量会对法律实践造成某种程度上的干扰。但无论如何，我始终坚信，法律才是解决以上问题的最根本手段。这些都是你们这一代需要特别考虑的问题。
如果说法律是社会的基石，那么律师就应该扮演社会领袖的角色。回顾历史，我们会惊奇地发现并感叹律师在其中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托马斯·杰弗逊、约翰·亚当斯、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亚伯拉罕·林肯……这些伟人都曾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律师。直到今天，美国的45任总统中有26位是律师出身。即将上任的总统拜登与副总统卡梅拉都曾经是律师。最近拜登任命的内阁成员中，拥有法律背景者更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在政府体系之外，律师出身的人也在众多的私有部门、社会团体、公司企业、非营利组织以及众多社会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不仅是因为法律在政府体系中占据主导地位，政府决策必须依照法律，而且还因为，律师们拥有高超的分析技巧、突出的问题解决能力、超凡的表达能力以及对社会政治体制的深刻理解。这些品质对于领导力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在许多重要的法律领域，每一个决策背后都蕴含了深刻的法律政策考量，这些都必须在拥有这些能力的前提下才能有深刻的洞见。尽管中国国情与美国存在客观差异，但是律师在未来社会中扮演更为主动的角色是不可抵挡的趋势。
为此，作为中国最好的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的教育需要更加有意识地培养学生的领导能力，不仅帮助学生掌握法律执业所需的知识，更重要的是，要开设一系列能够让学生展开政治辩论、磋商政治议题的课程，培养学生的创新型思维，让学生立志并自信可以成为未来的领导者。中国正处于几千年未有的大变局，年轻的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学生拥有巨大的潜力，他们是未来的领导者，他们可以抓住时代机遇，更多地投身于未来的社会治理中去。所以，我想对你们说，如果不是你们，不是从中国最好的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毕业的你们，那么谁还能成为未来的领导者呢？你们有着巨大的潜力和杰出的能力，你们的国家经历着深刻的变革和巨大的机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不能满足于做旁观者，而应当积极参与到中国的社会变革与进步当中去。
王锡锌：“法律为基石”与“律师为领袖”之间是什么样的逻辑关系？
Paul Gewirtz：在法律健全的社会，法律为律师成为社会领袖奠定了基础；在法律阙如的社会，律师应该肩负起社会责任，宣传法治的重要性，告诉人们为何法律不可或缺。
王锡锌：传闻在耶鲁流传着这样一句话：We study everything but law.这是真的吗？
Paul Gewirtz：这强调的是教学的全面性。一方面，耶鲁的学生需要接受严格的法律训练。但另一方面，我们也鼓励他们进行创新、扩展知识面，积极参与领导力项目。我们希望能够激励耶鲁的学生们去“做一些大事”（do big things）。我们也坚信，年轻一代的学生将对新事物拥有更独到的见解。他们是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