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8日，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教授Pål Wrange作为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 “Global & Comparative Law” 系列课程项目的主讲嘉宾，以“网络空间的主权原则：为何与如何” 为题在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凯原楼307会议室举办了讲座。本次讲座由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助理教授张康乐主持，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副教授胡凌担任评议人，会场数十名学生与开讲嘉宾进行了互动讨论。
本文以文字实录的方式呈现讲座核心要点。
Pål Wrange ：
人们在面对新事物和产生的新问题时，习惯将新事物放在与之相似的传统框架下进行分析。在法学和哲学领域，学者们对于为何存在国家这一制度安排持有不同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国家的建立是为了社会安全和秩序；第二种观点认为国家的职责不仅在于保障安全与秩序，还需要保护国民的权利和自由；第三种观点认为建立国家是为民主提供条件，从而使人民能够自决；第四种观点认为建立国家是为人民提供福利。这四种观点强调了国家的不同功能，可能大多数人认为一个好的国家需要符合上述四种价值观，即保障安全，保护权利和自由，确保民主决策，为人民提供福利，但实际上以上这四种价值观可能存在矛盾。人类在历史上曾以部落、帝国等形式组织起来，而目前占主导地位的政治共同体形式是国家，国家是一个领土单位。从本质上讲，领土本身的定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土中的人。原则上来说，国家取得对领土内所有人的管辖权。在实际生活中，一个人几乎总是在一个有地域界限的状态中，因此将建立政治共同体与有领土边界的地域联系起来就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安全方面，领土边界有利于规范人员、货物和服务的流动，有助于防止跨境的非法活动；从自由方面来看，领土边界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行动自由，但是能够保护领土内的居民免受外部的威胁；从民主的角度来看，领土边界能够增强一定范围内的国家认同，进一步巩固民主；就福利而言，领土边界可以规范贸易和经济活动，保护国内利益和公平竞争。因此领土边界的确立对国家的建立和主权都至关重要。
国家主权和领土边界的建立确定了一个国家的权利范围，即管辖权的范围，也就确立了国家制度的基础。对内，国家权力可以在其领土范围内不受干涉地进行管理；对外，国际法假定每个国家都有一个可以在国际上代表它的政府，各国在国际上地位平等，不屈服于其他任何国家的意志。尽管如此，国家间的行动总是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其他国家的权益，国家在行使权力的时候也必须兼顾其他国家的合法权益。
何为网络空间？大多数国际法学者认为网络空间本质上只是设备和人。互联网的出现极大地改变了国家治理需要考量的因素。从之前提到的四个价值观的方面来说，政府需要确保公民信息安全和隐私，维护网络秩序，保障公民在网络空间的权利，同时通过互联网的发展增强民主政治，并且通过互联网经济发展社会福利事业。不过数字化对每个人的影响并不平等，获取和利用信息能力的差异造成了国家内部以及全球公民之间的数字鸿沟。数字化也改变了经济，在一些科技行业很快产生了垄断，这些垄断企业在科技的发展中逐渐掌控了我们的生活。
在网络空间的主权问题中，首先需要谈论的是边界问题。边界有助于建立和维护网络空间的秩序，可以通过确定某个国家对特定现象和边界负责来促进国际协作，共同应对网络威胁。此外，确定边界也有助于政府对网络空间的监管和治理，确保网络空间中的行为遵守基于当地价值观的法律。但是由于很难对互联网传输的信息进行定位，在现实中网络空间的边界很难界定。网络空间的无边界性为治理网络空间带来困难。
目前，人们普遍认为在互联网产生之前就存在的国际法可以直接适用于互联网。那么在管辖权问题上，为了行使管辖权，国家与行为人之间必须存在客观的联系，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地域联系。然而，互联网上的一个事件往往会涉及多个国家，这就导致某个国家行使管辖权时可能会与其他国家的管辖权发生冲突，甚至采取违背彼此利益的行动。这种冲突可能导致一种“超级监管权”，即占据主导地位的国家将自己的法律强加给别的国家。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欧盟的GDPR，它的管辖范围就包括在其他国家注册但在欧盟提供数据服务的所有人。有关管辖权的另一个问题存在于立法和裁决过程中。如今网络犯罪已对许多国家造成困扰。许多国家为解决跨境的刑事取证问题，签订了法律互助条约，以便不同国家的调查机构之间能够相互提供数据。除管辖权冲突外，另一类更加直接地涉及领土主权的就是网络行动的问题。网络行动通常与黑客攻击有关，也被称作是“网络渗透”，是指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进入一国的内部系统。关于网络行动对主权侵犯的界定有三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是法国、巴西等国家所持有的的观点。这些国家认为任何侵入外国系统的网络行动都侵犯主权；第二种观点认为只有对软件或硬件造成损害时，侵入外国系统的行为才构成对主权的侵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是单纯地对信息进行窥探而没有删除或破坏的，都不算是侵犯领土主权；第三种是美国和英国所采取的观点。这种观点认为网络空间不存在领土主权，因此任何网络行动都不会构成对主权的侵犯。
因此，国家可能会在安全、自由、民主和福利等问题上进行权衡，而且必须同时考虑到其他国家和个人的权益。国家最终将如何行动，取决于它们如何看待网络空间的主权和管辖权，也取决于他们在行使主权时所追求的价值。
胡凌 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副教授：
在当今的网络世界中，从表面上看每个国家似乎都有自己的网络主权，但是不同的国家在网络世界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因为国家在网络空间中的行为受到国家科技实力和基础设施等原因的制约。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在当今世界仅有少数几个国家在网络空间，尤其是在网络空间管辖问题上有很大的影响力。网络空间的管辖权和传统的领土管辖权完全不同。比如，在网络空间中，一些小国家在进入这一空间时必须依赖由强国建立的标准，比如域名系统。 在网络空间中，国家权力和私人权力之间的动态关系也极为重要。网络主权的关键点在于传统国家、传统权力如何与私人平台权力相处。
开讲学者简介：
Pål Wrange教授是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教授。他同时担任欧洲国际法协会理事、欧洲国际法期刊的顾问委员，也是瑞典政府国际法和裁军代表团专家。Pål Wrange教授曾在哈佛大学pg电子游戏官网官方网站、欧洲大学研究所、墨尔本大学以及两所乌干达大学担任访问职位，也曾代表瑞典政府参加多边谈判并在外交部担任国际法顾问11年。Pål Wrange教授目前聚焦两个研究主题：第一，网络空间主权和治理；第二，“全球法，本地生活”，讨论非国内规范（正式和非正式）如何影响瑞典普通居民的生活。